2月21日(四),清晨,大雪紛飛的旭川車站,放眼所及,整個城市坐落在冰天雪地的銀白世界裡。搭往層雲峽的巴士中,車內零零落落,惟見P隊隊友,隨意看著窗外,驚鴻一瞥—赤狐身影悠晃於遠方。原受限於交通問題,行程中並未安排北見狐狸村(北きつね牧場)。如今,竟能遙望赤狐身影於白茫茫天地間,直入森林─雪深不知處。

不久,巴士停靠於層雲峽。層雲峽,雪地精靈甦醒於冰裡透藍中,魔杖一揮,萬物休眠於冰雪奇緣,但見雪花不間斷飄落。

原先預計於黑岳纜車黑岳七合目,眺望白雪皚皚的群山;不料,卻聽見,工作人員表示1~2月表列維修,暫停營運。轉瞬間,領會巴士何以只有P隊「零落」身影;頓時間,眼前一片暗黑,不知何去何從;最後,心領神會於流星瀑布銀河瀑布了。

走在鏟雪車來回穿梭的足跡中,峽谷路途依舊積雪厚重,冷風呼嘯而過,伴隨雪花飄落,行路於艱難、卻平靜而舒適。淺淺溪流蜿蜒於雪地間,清澈碧綠,映照枯黃林木、灰藍天空,緩步行走,相看無言,終於抵達流星瀑布。

冬季的流星瀑布(RYUSEI-NO-TAKI),因溫度驟降而形成的冰瀑,不若冰瀑祭的壯觀,反倒是呈現小巧玲瓏的迷你雪瀑。佇立在步道前仰望流星瀑布,閉上眼睛,任憑思緒蘊含夏季豐沛水流的壯麗,切割著山壁從高處飛奔而下,水花彷如夜空奔馳的流星─閃耀奪目。

繼續前行,在不動岩(HUDO-IWA)前,白色冰瀑的銀河瀑布(GINGA-NO-TAKI)順著山勢攀落直下,氣勢規模略勝流星瀑布。原本打算沿著双瀑台階梯攀爬而上,盡收眼底─流星與銀河雙瀑布。奈何積雪層層爬滿陡峭的山坡階梯,數次雪地滑壘,無奈只能棄守。看來,要目睹雙瀑合體,得另擇夏日再度造訪了。

返回在斷崖絕壁下的層雲峽溫泉冰瀑祭會場,旅人離場,天際但見優遊的藍天白雲,冰雕與雪屋獨自在陽光下閃爍。旅人入場,夜空中色彩繽紛的煙火、七彩燈光流轉,打亮雪地,祭典頓時升溫冰點以上,乃至沸騰。旅人來來去去,層雲峽的風光,在晴空下,留下昨夜雪舞在「風和日麗」的冰雪世界中無盡開展。

搭車返回旭川車站後,立馬奔赴蒙古烤肉專門店~成吉思汗大黑屋,品嚐已成傳奇的羊肉燒烤。P隊到達店家時,夜未暗、燈未開的傍晚時刻,門口已大排長龍,人群任雪花自在飄落、拉緊衣領,就是想一飽口福。不消一會兒,店家明通燈火後,安靜的人群蜂擁入內,全然拋開原本紀律的民族精神。

走往二樓,盤腿坐定後,小P點選了生ラム成吉思汗(羔羊肉)ショルダーステーキ(羊肩肉)厚切りラック(厚切帶骨羊排)蘋果酒。環顧店內四周,空間寬敞,可容納十餘組客人。牆壁貼心設置衣櫥,可免除煙燻味附著衣物。起初,師傅說明醬料使用和燒烤技巧,稍稍進行桌邊服務,客人即可任意食用。

洋蔥、南瓜、牛蒡和蘆筍等野菜環綴著鮮紅的羔羊肉,在師傅敏捷的翻拌手法下,伴隨著白煙嬝嬝飄升著香味,色香味俱全饗宴著五官,入口咀嚼的剎那間,不僅肉質鮮嫩多汁,全無羊騷腥羶味,全身的細胞頓時舒張開來,嘴角不經意地上揚,臉上更是洋溢著幸福的神情。吃過帶廣元祖ぱんちょう燒烤豚丼後,才幡然醒悟世間竟有如此美味的豚肉;如今,品嚐旭川成吉思汗大黑屋燒烤羊肉後,再度覓得「人間難得」的滋味,充塞於味蕾細胞間。

離開大黑屋後,P隊繼續至旭川車站旁的AEON MALL購物中心閒逛。雖然沒有在KITA KITCHEN(きたキッチン)找到稚內市出品的「最北牛奶布丁」和名寄市出品的「なよろ焦糖布丁」,但終於買到最後一瓶プリン本舖出品的「侍」(武士布丁),以解小P甜點之嘴饞。

プリン本舖是札幌市布丁店,店家以獨特秘製的工法,將苦甜焦糖作為基底,上層放滿鮮純牛奶(岩瀨牧場每日直送)與雞蛋調和的布丁,一經混合,入口微焦的苦甜香味,與布丁調和的奶香蛋香,濃郁柔嫩拌勻,絕美自舌尖綻放,一口一口滑過嘴唇,瞬間遇見─心滿意足。除了各種布丁口味之外,店家另有生乳捲和霜淇淋,都是值得再三細細品嚐。

逛完AEON MALL後,P隊繼續搭車前往夢境中的美瑛町。曾經,看過冬雪中一宿於美瑛町,看著窗外一片白雪景致,那影像一直在心中縈繞。如今終於能夠親臨秘境,當是特別預訂了Hotel Coro Coro。走出了美瑛站,灰濛濛的天際不斷地飄落雪花,讓P隊著實感到興奮。只是跟隨google map導航,沿途路燈時而光亮、時而漆黑,走過住家、爬上陸橋、穿越鐵道和溪流,一路上人煙罕至,深山茂林中,只有明月相隨,直至盡頭,一轉彎,驚見了─Coro Coro飯店。

Coro Coro是家民宿風格的飯店,是由一位親切、體貼而好客的Yoshiko Hirotaki奶奶所經營。一樓為奶奶居所、客廳和浴室,二樓客房寬敞舒適、窗明几淨,衛浴設備更是一應俱全。庭院有隻非常可愛、活潑又友善的Coro柴犬─我一見如故,想起生命中曾有過交會的「辛巴」。雖然奶奶不諳英文,但卻逐層說明各項設施的使用和操作,以確保旅人的需求。同時,在這趟旅程中,美瑛町發生的兩件事倒是讓小P印象非常深刻,也真切感受到日本民族性的嚴謹負責和真誠待人的態度。

在去年(2018)八月份小P透過網路平台預訂Hotel Coro Coro後,便專注於其他行程和工作上。直到今年二月初,網路平台轉傳Hotel Coro Coro的一封email。內容說明美瑛觀光協會(Biei Tourist Information Center)通知小P:除了參加旅行社團遊和以線上刷卡付費的旅客之外,所有符合下榻美瑛飯店資格的旅客都各有一筆三千日圓的補助款。經過多次與美瑛觀光協會郵件的往返問答,終於解決P隊無法在觀光協會下班時間前親臨現場領取補助款,而改由手持郵件紙張,直接在民宿現場換取補助款。美瑛觀光協會人員的熱心協助和靈活變通,對於恪守法規觀念的日本民族的確是不小的挑戰。

此外,就在P隊苦惱翌日清晨五點多就得摸黑拖著行李箱至美瑛巴士站乘車至白金溫泉之際,善解人意的Yoshiko Hirotaki奶奶透過手機翻譯軟體,提議開車載P隊至巴士站,然後在P隊返回美瑛時,再把行李箱載到觀光協會給我們。奶奶的仁慈與無私,無疑是美瑛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風景。這一天若非奶奶的犧牲奉獻,小P恐怕在光影變化莫測的寒冬中,無法拍攝到多年來縈繞在腦海中白鬚瀑布的美景。

今夜,窗外明月照耀旅人臉龐,異地異鄉點亮灰飛的過往。兒時,田野無甲子,盡日追逐白天、日落、繁星、月出,疲憊的身軀總在大人交談歡笑中,安靜沉穩入睡,一任月光照拂,一夜好眠。湮滅的記憶,流逝在日漸荒蕪的心田中。燈火明滅的歲月,悠悠走過心頭。今夜,月明如水,照見那段「指月望星」無慮的童年,熄滅荒蕪,追夢於「美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