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回首

2016年春天畢業之後，今年2月底回了一趟京都。

朋友挑我的用詞說，你竟然是用「回」京都，而不是「去」京都。

這次回去，除了想回母校京都造藝大看看，一方面也想去京都永觀堂，去看看那尊回首的佛陀。

原名「禪林寺」的永觀堂有一個傳說，當時主掌的永觀律師，因為體弱，深知病痛所帶來的痛苦，於是發願設立藥王院，廣布湯藥以救濟貧病，並且栽培梅樹林作為藥材，今天永觀堂境內還看得到「悲田梅」遺址。禪林寺因為永觀律師的名聲遠播，逐漸被世人以「永觀堂」代稱，至今仍然如此。

曾有一天，永觀律師在寒冷的冬天打座，也許因為惦念著受苦的生命而分了心，一時心念不專，看見佛陀現身從座上走下來，永觀想跟上佛陀步伐，卻看見佛陀的眼光越過左肩肩膀，回首望著他，說了一句：「永觀，你遲了。」

蔣勳曾在《捨得，捨不得》這本書裡提及永觀堂的故事，照理，佛陀已成佛，不該再對塵世有任何戀棧，但這尊佛陀卻回頭了。

祂回頭，是因為不捨凡間仍有許多生靈受著苦，未得解脫。

我來到堂前，靜靜跪在佛像前，和佛像說了很多悄悄話。也許頻頻回首，拖慢了前進的腳步，但是望著佛像，「你遲了」不是責備，而是一種理解，也是一種提醒。

慢慢來，別心急，盡管留念，但別陷溺，等你準備好了，你自然就能前往了。

默默地就流下了眼淚。

離開永觀堂之後，我沿著南禪寺境內繼續往上走。經過哲學之道，順著北白川通，一直往北，就是造藝大。

高聳的階梯和山坡，還有我以前常常泡了一整個下午的版畫教室。

我愛的京都一如以往，鴨川的河水流經出町柳三角洲，接著經過三條大橋，再往四條，乘著眾人的念想，繼續前行。

望著河水滾動著，你會感覺到你也有前行的力量。

離開的那一天，京都還睡著，我趁天還沒亮就出發，在はるか上迎接日出。